【国影】爱我还难过

*BGM:《变废为宝》


你先长出了羽毛   成为我的困扰




国见英打算和影山飞雄分手。


说是分手,其实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和对方在一起过,不过是国中的小孩子,甚至都不能被称为青少年,如此那般的青涩感情大抵也不配被叫做爱。


记忆里是在国中二年级的结尾,某一次自主练习后,他和影山飞雄并排躺在木地板上,一起大口的呼吸着。体育馆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连国见英自己都没想到他竟然真会答应影山的训练邀约,还是超出日常的额外任务。


或许是那天爸妈都要很晚回家,还不如在体育馆多待一会,或许是下一周的练习赛真的很重要,又或许仅仅只是影山飞雄笑的实在太好看,总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接对方抛过来的排球了。


那天天黑的早,不到六点就渐渐暗了,剩一大片只会留存十来分钟的晚霞,影山飞雄在地上轻轻翻了个身,碎发黏在额角,过长的睫毛遮住三分之二的眼眸,低垂着看不见什么光,国见英想,他看起来很安静。


国见,影山飞雄缓慢的眨了眨眼,讲,我喜欢你。


国见英也躺在地上,侧过头看着他,说哦,是吗?谢谢。


影山飞雄从地上坐起来,屈起腿,一只胳膊撑着膝盖,姿势挺帅的样子。不用谢,明天放假,等会要不要来我家?他说这话的时候歪着头,逆光,所以看不太清他的脸。


如果不是考虑到影山飞雄那寥寥无几的社交生活和他们的年龄,国见英差一点就要以为这是一种变相的邀请了,虽然去谁家里玩这件事情本身也是一种邀请,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并不是那一种。


那是个冬天,很冷,他和影山飞雄在更衣室换上厚大衣,裹好围巾,一起慢悠悠往外走,走到分叉路口那里,影山飞雄扬起脑袋看向他,脸颊被冻的微微发红,海蓝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发着光。


国见英停顿几秒,他想他该讲些什么,例如就这样吧,再见,明天见之类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像是被施了魔咒似的站在原地无法动作。


国见,影山飞雄歪歪头,开口叫他的名字,用藏在冬日里被冷空气打磨的软乎乎的语气问道,要来吗?


天气预报讲明天要下雪,宫城今年的不知道第多少场雪,国见英不太喜欢下雪,所以早早想好了明天的行程,大概是窝在被子里睡到下午四点,起床煮一碗拉面,吃完再打一会游戏。


如果把这样的一天变成和影山飞雄一起过会发生什么呢?刚和他告白过的影山飞雄,国见英在心里默默给眼前的人加上这样一个晦涩不明的前缀。


未知,国见英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个词来,从几年前见到影山飞雄第一眼起,一切都好像被卷进了一场未知的漩涡,影山飞雄对他说你好,说谢谢,说放学想去吃咖喱饭,说我们等会一起练习吧,说我给你传球好不好,说你要跳的再高一些,说不要停下来,说一起往前走吧。


还说,我喜欢你。


国见英不觉得他们能一直一起走下去,他看着面前这张稚嫩青涩的脸,仿佛已经预见未来分道扬镳的结局,影山飞雄是和他不一样的人,影山飞雄是注定会走向最高处的人。


会有那么一天,他会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在这样的浅滩存活,他会痛苦会迷茫,但终究要继续走下去的。


国见英并不像大部分国中生一样觉得时间好多,多到用不完,觉得眼睛一眨就是一天,考几次试就是一年,他把人类这一辈子短短不到一百年的时光分解开,也就不过那么几个数字。


所以他从不做浪费时间的事情,更不去追寻什么没有意义的结局。


所以我为什么会答应他呢?国见英掌管着理性的那一片大脑努力试图找出个理由来,在一片寂静的傍晚,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淡却坚定的说,好。


后来发生了什么国见英记不太清了,影山飞雄似乎牵了他的手,大雪没坚持到第二天,在午夜十一点的时候就落了下来,那时候他和影山飞雄并排坐在沙发前看无聊的综艺节目,影山飞雄早就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的往下垂,国见英看着窗外那场雪,恍惚间总觉得它永远不会停下。


再后来,一切都按部就班的发生着,他们开始产生分歧,争吵,到忍无可忍的决裂和随之而来的冷战,影山飞雄似乎忘记了他和国见英超出朋友的关系,国见英也默契的从不提起。


两人的社交软件上不再有节假日的邀约,也不再出现影山飞雄蹲在路边野猫旁笑的傻呼呼的相片,幸运的是,他们也再没争吵过,偶然撞上对方的目光总会很快移开,像平生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似的。


国见英不太确定这是不是他想要的结局,他看着影山飞雄一步步走远,遇到新的朋友,被包容被指引,在漠然注视的某一个瞬间,他甚至萌生出一种冲动,他想在那天半夜十二点的夜里敲开及川彻的家门,询问他是否可以接受这样的结局,是否能够做到衷心的祝愿,是否能够眼睁睁看着从前走在自己身边的人渐行渐远。


可惜这样的冲动只持续了几秒钟,几秒钟后他想,又有什么关系呢?


宫城的夏季过于炎热,国见英坐在公交车站的等车位上,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晒化了,他翻翻手机里和影山飞雄的聊天记录,上一句停留在昨天,是一句简短的“好”,用来回应他突如其来的聚会邀约。


虽然以他们所谓恋人的身份,这样出来一起玩的行为应该被叫做约会,但国见英很难把这两个字真正说出口,毕竟没有人的约会会以其中一方提出分手作为结尾。


大概五分钟后,他看见影山飞雄捏着肩膀上的背包带子,左顾右盼的从公交车上走下来,迷茫的样子像只刚出生的小鹿,国见英站在原地看了几秒,才开口喊了一声。


“影山——”


影山飞雄扭过头,看到他后眼睛亮了亮。


国见英的心猛的一颤,一种很难形容的酸涩感突然涌了上来,他不敢去细想,只慢吞吞走上前去,影山飞雄还穿着万年不变的运动服,黑白色的,他好像高了一点,和国见英站在一起已经没什么差别了。


公交车的下站口人来人往,路人都匆匆忙忙不知道要往哪赶,他们两个坚硬的站在原地的样子实在是格格不入。


国见英叹口气,“走吧。”


影山飞雄一愣,问,“去哪儿?”


“不是在手机里说了,要出去玩吗,”国见英往前一步,走出了公交站,他能感觉到影山飞雄正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却并不问他是要往哪里走,而他居然莫名其妙的很喜欢这种感觉。


“国见,”他听见影山飞雄的声音,很小,被裹进夏日沉闷的空气里,几乎传不到他耳边。


他没回答,身后停顿几秒,又叫了一声,“国见,”这次声音大了点。


“嗯?”他装作漫不经心。


“为什么,要约我出来啊,”影山飞雄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股视死如归的决绝,像反复思考过后实在找不出个答案,不得不来当面询问他。


国见英差点笑出声来,他想,今天该视死如归的人可不是你,是我啊。


“没有为什么,”他觉得他并不是单纯想来和影山飞雄讲一句分手,更多的是,他需要一个结局,一个用以完结这一切感情的收场,“就是想了。”


影山飞雄不再讲话了,就这么跟着国见英往前走。


走到某个地方,国见英停下来不动了,拽了他一把叫他在原地等着,影山飞雄有点茫然的抬起头,发现这好像是个什么类似展览馆的地方,右手边有一排机器,国见英站在其中一个面前,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过了一会,国见英手里拿着两张票走了回来。


“这是哪儿啊?”影山飞雄被他拽着往前,没忍住问了一句。


“什么?”国见英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水族馆啊,你没看牌子吗?”


“可是——,”影山飞雄低着头跟在排队的人群里,使劲攥紧了胸前的背带,“为什么?”


“你一定要每句话都问一遍为什么吗?”国见英轻笑一声,“不是你之前讲从来没来过很想来看看吗?”


影山飞雄的手攥的更紧了,他沉默半晌,似乎在思考,再次开口却还是一样的问题,“为什么?”


国见英似乎能听见他嗓音里的疑惑和颤抖,他大概明白影山飞雄在问什么,不是选择水族馆的理由,而是时间,为什么是今天,为什么不是他们之间那个遥不可及的从前。


搞笑的是,国见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为了弥补什么,也不是为了让这段感情变得完整,大概只是,“因为觉得有这个必要,就来了。”


影山飞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口似乎想再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们并肩站着,却好似两个陌生人,国见英有些厌烦这样的气氛,却在恍惚间觉得他其实早该适应了。


检票员接过他递过去的票据,给他们两个的手腕上缠了同样的蓝色丝带,国见英向前走,影山飞雄依旧跟在他的身后。


水族馆内部的灯很暗,他们沿着地上用珊瑚摆出的通道一点点向前走,沉默的观看鱼群游来游去,水族馆很大,却因为天热的原因并没有许多人,分散开后,整个观光水母的展台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影山飞雄双手撑在台子上,仰头看色彩缤纷的透明小生物在水柱里上下漂浮着。


“国见,”他突然讲,“谢谢。”


国见英站在他身侧,并不觉得这种柔软的无脊椎动物有什么好玩的,“谢什么?”


“谢谢你能陪我来这儿。”


国见英沉默两秒,解释道,“是我约的你。”


“可你又不喜欢这种地方,不是吗?”


他一皱眉,“你怎么——”


影山飞雄扭头看他,钴蓝色的眼睛被柔和的光照的更加清澈透亮,“你忘了?之前我跟你提起的时候,你说水族馆很无聊。”


国见英确实忘了,他只记得影山飞雄讲过喜欢水族馆,却忘了自己当时的回复是什么。


“是吗,”他喃喃道。


“等下我把票钱给你吧,”影山飞雄换了个粉色的台子趴着,对玻璃窗里的水母兴趣丝毫不减。


“不用了,”国见英和他一起转过身,“用学生证买的,不贵。”


“哦,”影山飞雄讲,“那我等会请你吃饭?”


“嗯,”国见英沉思几秒,“吃蛋糕吧。”


影山飞雄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你喜欢吃这个?”


国见英骤然觉得耳尖有点发烫,“还好,就是不太饿。”


他们从水母的展台走到鲨鱼区,看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鱼和极地生物,影山飞雄看上去真的很喜欢水族馆,起码国见英没见他对除了排球外的事物有过这么浓厚的热情,以至于趴在玻璃上,看一只鳐鱼吃饭看了整整十五分钟。


等走到整个水族馆最大的那片玻璃窗前,影山飞雄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种,吃到什么好吃的食物,或者被哪位前辈夸奖球打得好时候的表情,看得国见英没忍住问了他一句。


“这么喜欢吗?”


“喜欢什么?”影山飞雄扭过头,“鱼吗?”


“不,就是,这些海里面的东西。”


影山飞雄的眼睛亮晶晶的,闻言他沉默了半晌,似乎在思考该怎么措辞,几秒后,轻轻扬起头看向玻璃窗里庞大的鱼群,“国见,”他轻声问道,“不觉得他们很自由吗?”


国见英一怔,他开始下意识的思考影山飞雄是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鱼的脑子是不具备思考能力的,只会想吃饭睡觉这种本能的事情,感受不到自由是什么的,就算能感受到,现在不也被关在笼子里了吗?”


“什么嘛,”影山飞雄伸出手轻轻敲了敲玻璃,歪着头和里面一只粉紫色的小鱼对视,“国见还是这么悲观啊。”


“你又在乱用词语了,是高中新学的词汇吗?”国见英叹口气,“这是现实,是常识。”


他望着影山飞雄被光晕出彩虹色虚影的发丝,想伸出手轻轻触碰一下,像几年前那个雪夜又重新回到眼前,他却没有任何立场再去短暂的靠近那束光了。


“况且,”国见英讲,“你也很自由,不是吗?”


尤其在离开我之后。


水族馆的最后一站是一条用时二十分钟的自动轨道,轨道四周被模拟的海底世界包裹住,影山飞雄站上传送带,左看看这边的小鲨鱼,右看看那边飘过去的大海龟,比小学生还好奇的样子。


国见英找了个地方靠着,他突然发现,他好像在今天才开始真正了解影山飞雄,了解他的喜好,担忧,和那些他知道存在却从不敢下定决心去探究的苦痛。


多可笑,影山飞雄同他一起走了那么远的路,他却在分别后才开始正视这一切,国见英想,难不成人都要靠别离去成长吗?那美好的结局是不是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感情本身是没有什么意义的,需要人去赋予它那些好的坏的,悲伤的快乐的情绪。


“国见!”影山飞雄突然叫了一声,扭过头看向他,眼里装满了波光粼粼的海平面和孩子气的笑意,激动的指着一只正在朝他扇动羽翼的鳐鱼,“你快看,它看到我了哎!”


那一瞬间,困扰了国见英很久的问题得到了一个答案,他一定是爱过影山飞雄的,哪怕这份爱不够坚定,撑不过任何现实的动荡和观念的差别。


但他一定爱过影山飞雄,干净纯粹又不可多得的热烈,仅仅只是想看对方多笑几次罢了。


于是国见英也弯起嘴角,为这段短暂真诚的爱意画上一个句号,“影山飞雄,”在一片蓝色里,他讲,“我们分手吧。”


隧道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国见英本想在等一会的甜品店再说出这句话的,也本想先对影山飞雄讲许多句抱歉,再询问对方,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为什么不示弱呢?为什么不像其他人一样撒娇或流泪呢?


他想告诉影山飞雄,我喜欢过你,也痛恨过你,他想问,你呢?有爱过我恨过我吗?


有想过告诉我你过的不好吗?


有试过向前一步握住我的手吗?


有后悔过吗?


而如今,对于这些问题,他曾经如此执着的答案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他爱过影山飞雄,影山飞雄大概也是爱过他的,这就够了。


“好。”影山飞雄的嗓音有点哑,低垂着眉眼,看不见情绪,国见英不知道他有没有哭,或许他是劣质狗血电影看多了,总觉得分手和眼泪应该相互关联,但他并不想看到影山飞雄哭。


国见英想起几年前,影山飞雄向他说出喜欢的时候,也是如此平静的,他忍不住去思考这算不算另一种完美的有始有终?


在决定做这件事之前,他曾想过影山飞雄是不是早就默认他们两个已经分手了,毕竟他们之间的聊天早就终止在某场不欢而散的争吵上了,如果是那样,那还有必要如此郑重其事的讲出分手两个字吗?


他思考了很久,最后发现,有必要,就像他觉得有必要带影山飞雄来一次水族馆一样,他需要面对面去结束这场悬而未决的初恋,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释怀。


国见英欠影山飞雄许多句话,喜欢,爱,分手,抱歉。


前两个他做不到了,最后一个,先欠着吧。


走出隧道就是水族馆的尽头了,影山飞雄站在出口的地方,看上去清醒了许多。


“国见,”他问,“还要去吃蛋糕吗?”


国见英没敢看他的眼睛,不知道是怕看见期待还是释然。


“下次吧,”他平静道,“总会有机会的。”


影山飞雄轻点了点头,走出几步后却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国见英,“忘了讲,谢谢国见,”他逆着光,似乎在笑,“谢谢你允许我喜欢你。”


国见英顿时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直到影山飞雄的背影越来越小,融进川流不息的人群里,他才缓慢蹲下,用双手捂住脸颊,试图挡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涌出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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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要去听BGM呜呜,好贴国影的青春伤痛文学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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